【采访后记】

最近一年，我去成都今日阅读和言几又，不只一次，采访它的创办人但捷，也不只一次。

但捷给我的感觉，内敛、低调，他在自己的书店里，一个人的时候，更像读者。我知道他爱买书，更爱逛书店。当他对着摄像机的时候，也能聊，从今日阅读到言几又，如何蜕变，说的都是接地气的话。

我把2014年、2015年的专访整理出来，看着过往的图片，也好像看到自己的一段成长。

          【2014今日阅读书店】

但捷：今日阅读就是一个书店，最早是社区的街边书店，开在社区里面，大概最小的是十几个平米，最大的一百个平米，然后开始慢慢转向于购物中心，加上咖啡，一些创意产品，但是它的核心还是以书店为主。

不管是面积来讲，还是从营业额上来讲，今日阅读品牌门店是以书店、咖啡、文创产品为核心的门店。而言几又，从严格意义上来讲，应该称之为文化空间。书店是言几又空间内的核心组成部分，是文化载体。

言几又标准店将不低于3000㎡，以书店为核心，呈现出更综合化的文化空间，言几又空间内会有书店、咖啡馆、餐厅、文创产品、艺术画廊、活动空间、创客空间等和文化生活相关的复合型业态。

【以书为一个基础，来做文化的商业体，我觉得在未来会是一个比较好的商业模式】

好摄女：这个模式是复制诚品吗？

但捷：也没有，参考了它的文化综合体的概念，但是我们在体验和互动融合上面，会有自己的特点。

现在来讲的话，书店，你只靠书的一种商业运营，是很难维持下去的。书的这个特性，它的盈利空间和盈利能力比较低，但是以书为一个基础，来做文化的商业体的话，我觉得在未来会是一个比较好的商业模式吧。

好摄女：从过去的社区书店，到现在这种复合式经营，是慢慢做的过程当中，一步一步找到方向的吗？

但捷：对，应该是做得过程当中慢慢找到。

好摄女：复合式经营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？

但捷：其实严格来讲这个想法，应该是很早了，至少在五六年了吧，但是没有说是一定要是叫言几又这个名字。

言几又这个名字可能想出来就两年，但是这种方式已经想了很久，看到了国外的书店，还有看到诚品，自己对这个文化商业的一些判断。我觉得，如果说书店还要继续的发展和存在，它一定不是单独的书店发展。就只做书店，尤其在实体这一块，你的生存都是会有问题。

好摄女：过去的今日阅读，它是社区书店，为什么数量会越来越少？

但捷：第一，就是书的销售的盈利能力，它是比较有限的，而且我们的社区店大多数的房东都是私人房东，最近几年租金成本上涨又很厉害，很多涨一倍的房租，没法做了。因为书的盈利又很有限，销售也很有限，又受到网上的冲击，作为一个商业来讲，它的盈利不行，或者不能盈利，或者甚至要亏钱的话，他肯定是做不长久的，慢慢萎缩掉的。

好摄女：在成都，过去的社区书店大概有多少？

但捷：30家，最多的35家。

好摄女：现在呢？

但捷：现在我们剩下的不到5家，而且都会在今年（2014）年底，或者明年，应该在五月份以前全部关闭。我们从两年前开始了全部转向于购物中心，然后加上咖啡馆，创意产品。

现在加上我们出的新的言几又品牌，会有另外一种形态的书店出现，就是复合化的文化商业模式。以书店为核心，延展一种更综合化的商业体，它不光有书店，有跟文化所相关的所有业态。

好摄女：这种复合空间，对你的公司也好，还是你个人的性格也好，怎么能保持它的独立性？

但捷：我觉得，要想书店它到底是不是一个生意，是不是一个商业，如果你是一门生意，你是个商业，你就要遵循这个商业的规则，不是说做书店的就一定是与生俱来的，我就有这个精神层面上的，站在制高点上面，或者说不食人间烟火。

首先你想到的还是我要怎么样交房租的问题，我要怎么样去养员工的问题，我要怎么样去盈利的问题，是吧，那如果在这个上面，我觉得独特性和商业要找到一个平衡点，完全的追求独特性，没办法盈利，没办法生存，我觉得是没有意义和价值的。

好摄女：今日阅读，我们现在所在的环球中心店，它跟其他的一些分店有什么不一样？

但捷：首先我们在环境的打造上，做得比以前更好。专业的设计师，来帮我们做一些阅读环境的设计。我们改变了大家到这里来，一定是来买书的这种目的，我们变成了大家到这里来，是可以来看书的，可以来聊天的，可以来会客的，或者可以来参加文化活动的，更多的是体验性的东西。

不一定说来了，是一定像原来书店，我们不提供座位，不提供饮品，不提供休闲的地方，所以你会看到我们在书区也会提供出位子来，让大家坐下来看，在我们的咖啡馆，也欢迎大家把我们销售的书，带进来看的。

好摄女：我发现书架分类有特色，比如说有一个主标题叫美食厨艺，副标题就是男人下厨，有益健康等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分类？

但捷：因为我们看所有的，新华书店也好，或者传统书店也好，它的分类好像都比传统。要不就按作家，要不像国外的书店，或者诚品书店，基本上有一个大类，按作家，按英文字母，或者是拼音的首写字母来分，它很标准的分类法，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人选书，从互联网的思维来讲，他会更趋向于一种感觉。

所以我们现在也在尝试，就是突破原来那种分类。我们的书不可能做全品种，像新华书店一样，基本上我们做的是精选书。而精选书里边，就没办法像标准图书分类法一样分这么细。一个是我们想尝试一种新的分类法，另外跟我们自身的特点结合，我们基本上是分大类，又不是那么传统，比如说人文社科、小说这样子来分。我们想有些好玩的东西出来，后来那个分类，基本上是我们原来那个采购总监想出来的，做出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。

好摄女：过去社区书店的时候，你遇到过什么困难吗？

但捷：最大的困难就是，物业成本的上涨，人力成本的上涨，还有就是购书量在节节萎缩。你会看到，每天早上你的单元门口，全是当当送货的，京东送货的，基本上这个是很明显的冲击。

   

好摄女：你做书店大概有多少年了？

但捷：十二年。

【到任何一个城市，会留出时间逛书店】

好摄女：记得有次跟你聊天的时候，看你也会买书，我发现好多书店老板都有这个习惯。

但捷：我去哪儿都是一堆书。但是看不完，说实话。

好摄女：什么时候看？

但捷：我基本每天都看书，但是买的书比我看的书要多得多，很多书都是堆在办公室，或者家里面，反正有很多书在。

好摄女：你买这些书是想收藏它们吗，还是？

但捷：不是，是想看，但是确实看不完，因为天然的看到好多书就会买，看到新的书就会买。从现在的时间上来讲的话，确实是买的书远远大于你看到的书，所以放着吧，等到以后有空了，慢慢看。

我现在其实买书挺杂的，我会在自己书店买，也跑去其他书店买，去到任何一个城市，实际上也会留出时间去逛书店。

好摄女：你一般买哪些类别的书？

但捷：我比较杂，什么书都会买，只要感兴趣的，买的最多的应该是文史类的书，因为我喜欢历史。

好摄女：我个人习惯，坐下来喝杯咖啡，喜欢那本书就买了，但也有习惯，一个阶段，我会买很多，愿意在网上买了直接送到家。

但捷：这个无所谓的，我想很多实体店的老板说，他从来不去线上买，他一定要在自己的店里买，或者支持别的实体店。但是我会在线上买很多书，因为我有时候突然看到的一个书，或者我想到要买什么书，首先我们进货都可能没有，我找我们的采购去，可能要去找出版社，要很久才能拿到这个书。第二个，我可能过一段时间，我忘了这个书了，很多时候，我也会在线上买，这个无所谓的。

好摄女：书还是我喜欢，我就要买，不局限于要线上？还是线下？

但捷：对，所以我觉得实体店，从我自己个人来讲，是在改变它的一种功能，不是变成我是销售书的书店，而是要变成，我是让大家来看书，或者体验文化的书店，以后我们的书店会变成图书馆。图书馆是什么样子，我们的书店就会变成什么样子，你买不买真的无所谓，我相信十个人来看，总有一个人买，但是我如果不开放这一个，可能连那一个人都不会来。

【言几又，我们每个店不一样，一是结合当地所在的特点，第二结合这个城市的特点】

好摄女：书店开到哪儿，跟周边的环境有很大关系吗？

但捷：对，其实我们有一种想法，就是言几又两个店，每个店都会不一样，不会说用同样的设计的理念和元素去做，我们是希望做到每个店都有它的特色。从商业模式来讲，要想做到个性化和独立性，其实是有办法的，并不是说我们加了很多文化的元素，它就不个性了，或者没有独立性了。不会的，只要你坚持，你觉得我一定要把它做成一个很个性化的东西，它就能做得出来。比如说言几又，我们每个店不一样，一是它会结合当地所在的那个特点。第二，结合这个城市的特点，比方说我们在成都的店，里面的那个餐厅是一个主题的体验餐厅，它就会结合老成都的一些元素进去，就会有成都的特点在里面，以后到成都来玩的人，就一定想去看看那个地方。

以后在北京的店，上海的店，就会结合当地的一些特点进去。结合当地的文化，但是又会变得很有设计感，很潮流，和现代的东西找到平衡。我们现在用的设计团队，都是台湾最顶级的设计团队，香港最顶级的设计团队，每个店都会不一样，所以我觉得未来言几又，我保证你每个店都会想去，不管去到哪个城市。

好深女：从拍照角度来讲，我希望每个店不一样，才有欲望按快门。

但捷：而且这样才能吸引言几又的粉丝，不管去到哪个城市，他都想去光临这个店，刚才你说的这个其实很有代表性。如果每个店都一样，说实话，你真去了几个之后，你就不会再想去了，因为它是在复制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【共同问题】

《有一种生命叫书店》，好摄女采访了多位书店老板，共同问题是采访结尾的一个习惯。

好摄女：如果你是一名记者，你最想采访哪位书店老板？

但捷：最想采访，我觉得两个人吧，一个是万邦的魏红建，还有一个就是先锋的钱小华。两个人我都很熟，也经常在一起聊，但是可能视角不一样，问的问题和你不一样，我们更多讨论的是自身遇到的一些问题。刚才提到的魏总，他的万邦书店在西安是一个文化地标。他做书店比较坚持，而且还能做得很好，这个是很厉害的。

好摄女：如果你现在不是书店老板，你觉得你会做什么？

但捷：不做书店？不知道，这个问题没想过，我还真没想过不做书店，去做什么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【2015言几又】

好摄女：成都言几又的空间设计，是找了专业设计师吗？

但捷：我们这个是一个香港的设计师做的。整个书店是一个设计师做， 差不多用了一年时间。北京和成都，这两家店是同一个设计师。但是上海和其它的店是其它的设计师。因为他也忙不过来，他做一个这样的项目需要花一年的时间。

【把言几又的创意书店变成一个城市图书馆】

好摄女：成都言几又的创意书店，主要是畅销书？

但捷：创意书店的分类，其实我们有自己的方式。不一定按传统的分类方法，更多是按兴趣种类来分。畅销书也会有，更新的也很快。我们会把有品质的书，或者跟我们倡导的创新生活相关的图书，反而更重视它。

好摄女：以生活类的图书为主？

但捷：我们的图书是以创意、设计、生活三个概念为主。

好摄女：我看到书架上很特别，比如“港台版图书——不一样的文字，不一样的传承”，这是延续了今日阅读书店的特点吗？

但捷：对，我们书的分类是统一的方式。既然想把我们的书店变成一个城市图书馆，那就是希望大家更多的去看书，而不是只想着把书一定要卖给消费者。你可以不购买，你来阅读就可以。

【不一定来买书，更多的是阅读的体验，文化生活的体验】

好摄女：言几又的创意书店，真正给读者带来什么？

但捷：读者来书店，不一定买书，更多的是阅读的体验，文化生活的体验。

好摄女：我看见书是可以带到咖啡区阅读？

但捷：我们希望在书店里面可以喝咖啡，在其他区域也可以喝咖啡。我们的店很多地方都设了座位，很多人买了会带到其它区域。我们希望言几又变成一个社交场所，文化社交场所。社交的话，我们会设立很多坐的地方。不管看书也好，谈事情也好，会客也好，它的功能性会更强。

好摄女：对于言几又来讲，咖啡重要？还是咖啡所带来的这种服务重要？

但捷：咖啡只是一个衍生产品，对于我们来讲产品都是第二的。我觉得更多的还是一个空间体验，文化社交，这个是最重要的。只不过社交，我不能够站着去聊，我总得有个地方坐。总得喝点什么东西，它其实是成为一个衍生品。真正的需求并不是咖啡本身，书可能是一个基础需求，但是我觉得我们提供的礼品服务，咖啡的服务，它不是真正的需求。

【言几又：人和文化的连接，人和生活的连接，人和人的连接】

好摄女：最后问问，言几又和今日阅读的关系？

但捷：一个公司下面的两个品牌。我们现在也在逐渐的整合这两个品牌，以后今日阅读的出现，前面也是言几又，它是言几又下面的子品牌。

言几又倡导的三个连接，人和文化的连接，人和生活的连接，人和人的连接。这个地方最终的价值，我觉得就在于这三个连接。我们的书 ，我们的文化活动 ，这个就是人和文化的连接；人和生活的连接，就是从我们所做出来的，衍生出来的东西，包括咖啡、美食、设计品牌、服装、或者电子产品，这些就是人和生活的连接；人和人的连接实际上就是，你在这里可以找到你志同道合的或者有共同喜好的人。其实，最终还是做到一个社交的平台。